他的草书足以让林散之低头
祝枝山狂草《岳阳楼记》
被一些人吹捧为“当代草圣”的林散之，曾讲过他的草书只服王铎，而功力比得过祝枝山。如果，他真是这样认为，那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。林散之比祝枝山还是要差一节。大家知道，评价一位书法家必须把他放在书法发展的历史坐标中，才能看清他所具有地位和成就。
在祝枝山的书法艺术中，艺术成就最高、个人风格最鲜明、对前人有大突破的当然是草书，特别是他的狂草作品。他是继宋代黄庭坚之后的又一位草书艺术大师，以自己的杰出的书艺把明代的草书艺术推向了顶峰。他的草书之所以能够达到这样高的艺术成就，一方面是由于他有着坚实的楷书基础，使他能够运笔挥洒自如，得心应手；另一方面，是由于他精心研究了草书发展的全过程，全面地继承了从章草到今草直至狂草的千百年来积累的艺术精华。因此，祝枝山是中国书法史上的第一位全能的草书家，把草书艺术推向一个新阶段。所以，仅就草书功力的深厚和广博这一点来说，祝枝山也非林散之所能企及。我们看：
祝枝山章草《书述》
由汉隶分化出来的章草是最早的一种草书，故姜白石《续书谱》说：“草出于章，行出于真。”当它异军突起之时，曾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，我们从东汉赵壹《非草书》的描述中可见一斑。但到东晋南北朝时期，章草逐渐让位于今草，走向衰微消沉，以至在相当长的时期内，除赵孟頫等个别书家外，极少有人问津。直到明代初年的书法家宋克，试图重新振兴章草艺术。他写的《急就章》就是著名的章草作品。祝允明对他十分推崇，称他是天才的书法家。也许正是由于宋克书艺的启示，祝枝山学习草书取法高古，从根本的章草上下工夫。他师法张芝、皇象、索靖、韦诞等名家的章草书法，将几家之长合为一体。他曾说：“章草须有古意乃佳，下笔重要，亦如真，如点画明净，学者当以索靖、张芝、皇象、韦诞、《月议》、《八月帖》、《急就章》为模范也。”
祝允明传世的章草作品并不多，一般见于书作最后的章草题跋。不过，在他的《停云馆帖》中的《书述》（如上图），以及章草《长门赋》（传）则是完整精粹的代表作品。章草《书述》用笔凝重，点画明净，深得古趣跌宕之势。
祝枝山今草《云江记》
东晋时期，“二王”特别是王献之，承张芝余绪，继续以行、楷笔法变革章草，由此产生了比较成熟的今草。章草是隶书的简化，笔势尚断；今草用行、楷笔法，变化章草结体，笔势尚连，结字章法更加自由，变化多端。今草经由智永，到初唐后期的孙过庭达到了精熟。《书谱》就是孙过庭的今草代表作品。祝枝山为了建构他自己的草书艺术的大厦，也勤习今草，并且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，造成了笔势飞逸、天真烂漫的独特风格。他今草的代表作品早期的有《落花诗卷》，此外还有《云江记》（如上图）《杜甫秋兴八首》（如下图）长卷等等。从这些作品可见，他的今草用笔浑厚，含筋裹骨，偶尔点缀以章草笔法；结体秀美，笔势迟缓，字字独立，偶有两字相连，一些笔画的转折和牵丝很随意巧妙；线条主次分明，提按得当，法度谨严，一种潇洒飘遥之气洋溢其间。
祝枝山今草《杜甫秋兴八首》
孙过庭只是一个承前启后的过渡性的草书家。到了盛唐时代张旭、怀素相继崛起，变今草而为狂草，把中国草书艺术推向了顶峰。这样，草书的发展也就达到了它的最后阶段。狂草那汪洋恣肆、连字连画、奔泻而下的笔姿、气势，最充分地体现了中国书法艺术的特质，最能自由地表现书法家的情意。所以，它与祝枝山风流才子的个性气质一拍即合。他之所以追踪学习章草和今草，目的只是为了把他的狂草艺术的尖端耸立在深厚的基础之上。他对章草和今草并不十分用功，而对真心喜爱的狂草则倾注了毕生的精力，企图建立能与张旭、怀素一比高低的狂草艺术大厦。他长期潜心学张旭、怀素的狂草，同时又融合进自己奔放、豪迈的气质，把狂草写得变化出入，不可端倪，形成了奇姿绝俗、龙飞凤舞的个人风格。《唐人诗卷》《岳阳楼记》（如首图）《前后赤壁赋卷》（如下图）《句曲道中》等，就是他狂草艺术的精品，代表着他书法艺术的最高成就。
祝枝山狂草《赤壁赋》
由此可见，林散之写的草书只是今草或称小草，他还没有攀登上草书艺术的巅峰——狂草。比起祝枝山来，他还是只在草书的半山腰中。
（本文作者：王世国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