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观可读——李刚田书法品鉴

来源:八公山人书法工作室作者:admin发布时间:2019-01-13 19:43:16

可观可读——李刚田书法品鉴

      2019年1月13日《信息时报》王世国【书法评鉴】专栏文章

    当下是一个“眼球经济”的时代,只要能够吸引公众的眼球就能获得经济利益。艺术创作也被“眼球经济”裹胁着,催生出一切以展厅视觉效果为主导的“展厅艺术”。这给传统书法艺术带来了革命性的影响,使之从书斋案头走向展厅高堂;书法欣赏模式也从“阅读”变成了“观看”。在这种情况下,书法家自然钟情于书写容易吸引眼球的大尺幅作品,而小品书法受到冷落。不过,西泠印社副社长、著名书法篆刻家李刚田的隶书《幕》,却是一件42厘米见方的小品。

   简牍、手札、扇面、手卷、题跋、斗方、册页等小品,原本是传统文人书法的主要形制。现存西晋陆机《平复帖》大概是我们见到的最早的斗方墨迹。斗方书法难度很高,因为其章法上是四边长度相等,既难以突出气势,又容易显得呆板。而李刚田这幅斗方,仅写一个字大逾尺的隶书“幕”字,另在上方以十数行朱红隶书小字题款 ,其书法形象一大一小、下黑上红,对比鲜明,赫然醒目。 身为篆刻大家的他,当然精于造型和形式设计,作品以其夸张的形象创造,引人瞩目,动人心魄,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;同时又能够让观者在阅读题款中,玩味隶书之精雅,体会书家之用心。

   先观“幕”字,它体现了李刚田对书法和汉碑特殊的领悟。

    通常榜书独字斗方都是书写“福”“寿”“忠”“孝”之类的吉祥或警世文字。换句话说,书家对书写的文字内容是有选择的,它体现了书家的用心。而李刚田写一“幕”字,却并无深意,在意的只是这个字的书法形象。当书法脱离了实用书写以后,其艺术形式便与书写的文字内容若即若离,甚至形式就是内容。书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创造“有意味的形式”,他关注的焦点是书法的形式美。正如李刚田在题款中说的:“‘幕’字出自汉《张迁碑》,此石雄浑朴茂,于方峻中见机巧,深解此碑,汉人质古之意得之。”五年前他见碑中的一个“幕”字,其形式之美触发了他的创作灵感,才写下这幅作品。

   汉《张迁碑》的 “幕” 字(第二行第四字)

   比较《张迁碑》可见,他写的“幕”字并非临摹原碑“幕”字,而是创造了一个能够充分体现当代审美意识的新的书法形象,有着很强的形式感;而且被夸张处理的上大下小、上重下轻的对比造型,也绝对吸引眼球。他并没有以笔师刀,描摹刻画以求金石气,而是以宿墨破水来充分表现毛笔书写的淋漓氤氲之气,彰显笔墨情趣。字中有多个平行的横、竖笔画,但却不见传统的隶书的“蚕头雁尾“,也没有一笔是平直规整的,而是直中有曲,行笔沉涩、虬曲拗折、时见飞白,显得方峻老辣。  为了破除“幕”字平衡对称的字形带来的呆板,他加重加粗左边的笔画;同时又用第二个长横粗重的收笔,补救了右边的失衡。

   再读题款,它表现出李刚田对汉隶的深刻理解。

16行朱红色题款小字,在硕大乌黑的“幕”字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艳丽。色彩上的冷暖反差对比,使作品比传统书法在形式上更加富有吸引力。细看隶书小字,不求厚重,书写轻灵,闲雅简静,犹如灯下书生,眉宇间透露出灵秀之气,恰与“幕”的方峻、浑朴、硕大形成强烈对比。李刚田虽习张迁、鲜于璜、礼器、曹全、孔彪等汉碑,但更钟情于汉简帛书。他认为,这才是汉人自然书写的隶书真面。此作款字完全没有汉碑那样过度夸张的装饰性笔画,也没有明显的起伏波挑;横画平直安定、前轻后重;左波侧锋扫出,而右磔顺锋下按,挺直圆润;它在随缘生机的自然书写中,尽显渊雅气息,正所谓“豪华落尽见真纯”。在章法上,款字排列方式看似规整却又错落有致,静中寓动,增添了作品的参差之美。

   总之,此作虽是小品,却融合了当代与传统两种不同的创作技法和审美特征,可观可读。可观者用目,观看其外形空间构造,神完气足,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;可读者用心,体会其韵味醇厚,典雅工细,展现出书家宁静守真的精神境界,以及文人书法的书卷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