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信息时报》王世国专栏【经典解密】：能与“书圣”“草圣”比肩的“田舍汉”

  能与“书圣”“草圣”比肩的“田舍汉”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王世国/文（《信息时报》2016年7月31日）
 
 
      盛唐时，颜真卿登上书坛，其楷书方正严整、质朴憨厚，与初唐以来妍媚漂亮的王派书风大相径庭，李煜讥笑它就像是“叉手并脚的田舍汉”。然而正是这个“田舍汉”，足以与“书圣”“草圣”比肩，成为书法史上开宗立派的大家。果真如此吗？下面就将他们比比看：
 
    首先，与“书圣”王羲之相比，鼎足而立。一是羲之用笔“内擪”，集汉魏之大成；而真卿用笔“外拓”，掩南北之所长。他以篆隶笔法写楷，例如写包围或半包围结构的字时，左右两边的竖画都外拓如弓，略带圆弧形，浑厚圆紧，富有弹性，有强劲张力。二是羲之是精于“绞转”，真卿是长于“提按”。颜书用笔提按分明，轻重对比强烈：提锋时轻细如游丝，按锋时厚重如坠石，横轻竖重，每个字都具有强劲的笔力和厚度，有浮雕般的立体感。三是羲之变钟繇书体而有发展，真卿破“二王”书风尤有创新。颜书结字造型不再像王派书法“攲侧取势”的侧面美人，而是均衡对称、方正平直、以正面示人，就像正襟危坐的威武将军，有庄重正大的气度。这种字形的审美特征，是对传统的攲正关系的重大突破。四是羲之书法是潇洒飘逸的贵族风度，颜书是质朴憨厚的世俗气派。总之，唐之有颜真卿犹如晋之有王羲之，他们既是一个时代的总汇，又是另一个时代的源头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颜真卿《自书告身帖》
 
    其次，与“草圣”张旭相比，各有千秋。他俩同是盛唐书法家，同是盛唐书法的改革者，同是以书法艺术地体现了雄浑博大的盛唐气象，但俩人的书法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美：张旭是雄强奔放、潇洒飘逸，颜书是刚健雄浑、大气磅礴。从时间上说，颜书的艺术成熟期和经典作品都是在“安史之乱”以后；而张旭在“安史之乱”以前就已是名满天下的“草圣”。从书体上说，真卿变法主要是在楷书领域，其次是行草书；而张旭的改革建树是在草书领域，他的楷书还没有完全摆脱魏晋风范。他俩实际上代表了盛唐前后两种不同意义和价值的书法。可以说，以张旭为代表的盛唐前期书艺，是对旧的社会秩序和审美标准的冲决、突破，他的书艺特征是情感和个性的宣泄张扬，不受任何形式的束缚，是一种没有确定形式的无法仿效的天才表现。而以颜书为代表的盛唐后期书法，则是建立起了新的艺术规范和审美标准，他的书艺特征是讲究形式，要求形式与内容的严格统一，树立起可供他人学习仿效的规范模式。因此，颜书对后世的影响要比张旭广泛深远，至今仍是许多人临习的范本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颜真卿《多宝塔》
 
    最后，与“初唐四家”相比，别开生面。一般说，从魏晋钟、王至初唐欧阳询、虞世南、褚遂良、薛稷等人，他们的楷书轻盈秀丽，运指之处较多。真卿则写了很多古厚磅礴的大字碑碣，把运腕的作用提到了新的高度。此外，“初唐四家”都是写中小字，字距和行距较大，给人一种宽舒静穆的美感。颜书则遵循“大字促令小，小字展令大”的结字原则，字形大小均衡，字字开阔雄壮，章法充实茂密，气势充沛，是一种有雄阔架势的壮美。苏轼说：“诗至于杜子美、文至于韩退之、书至于颜鲁公、画至于吴道子，天下之能事毕矣。”颜真卿一生正气凛然，不媚权贵，可谓“忠臣义士”。他精通篆隶，长于楷行，的确是能与王羲之、张旭鼎足而立的书法大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