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世国【书法辣评】：赖少其魂牵梦萦是黄山

赖少其魂牵梦萦是黄山

王世国/文（2015年8月16日《新快报》）

     赖少其先生虽然是省部级的领导干部，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，还是那种叶落归根、告老还乡的传统文人士大夫的文化心理。1986年，他从安徽荣归故里，回到故乡广东定居，这时他已是72岁，是一位名满天下的国画大师了。如果从他23岁离开广东算起，赖老离开故乡已将近50年了。

      纵观这50年，从1938年赖老任广西桂林《工作与学习》、《漫画与木刻》抗战刊物的编辑兼发行人，并创作了大量抗日救亡版画作品，被鲁迅誉为'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'，直到1952年他任上海文联主席，还曾主持过华东美协的工作，才年仅37岁。不过，我认为，这一地位的取得，主要不是因为他的艺术成就，而更多的是因为他的革命经历。这一阶段只是他艺术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辉煌起点。

      赖老41岁时调到安徽，先后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省文联主席、党组书记，直至省政协副主席。从1959年到1986年，这26年，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，也是他艺术创作最具活力和创造力时期，不仅使他的政治生涯达到了辉煌的顶点，而且绘画艺术上也成为“新黄山画派”杰出代表和掌门人，成为一代艺术大师。所以，赖老把安徽称作他的第二个故乡。其实，何止于此安徽大地实在是他的“精神家园”。

      安徽人杰地灵，历史文化底蕴深厚。赖老一生在国画上崇拜和师法的人就是程邃和黄宾虹，他俩都是安徽的艺术大师。赖老刚到安徽不久，就在黄山脚下的歙县，偶然发现了明末清初“新安画派”程邃的山水册页。程邃以干笔渴墨作画，“千裂秋风”却又春泽润含、苍茫简远；而赖老则崇尚金石碑版、擅长版画，两者审美趣味不谋而合。他在画册上题字道：“恨晚生三百年，不能拜其为师也。”从此，他弃版画而学国画，改变他艺术发展的轨迹。他找寻并如醉如痴地精心临摹程邃的真迹。而在上海时，黄宾虹对他的“师造化”的指点和数十次上黄山的经历，促使他也屡屡跋涉于黄山那秀丽奇绝的山水之间；他将黄宾虹千笔万笔、浓郁深重的用笔用墨，升腾幻化成为黄山奇诡万千的真情实景。

       黄山的天工造化给了赖老以丰厚的滋养，让他流连忘返，从此不再远足。他年年上黄山，以黄山为师友，钟灵毓秀的黄山成为他取之不尽的绘画创作源泉。他像当年的石涛、程邃、黄宾虹一样，搜尽奇峰，画尽了黄山的丘壑之美，而且借古开今，融通中西，绘画艺术遂达峰巅。1980年他于合肥举办第一次个人画展，好评如潮；2005年，占地15亩、建筑面积达3400平方米的赖少其艺术馆在合肥落成，更是安徽人民对这位艺术大师的颂扬和永久的纪念。

      所以，作为赖老的乡人不必执着所谓的“丙寅变法”，更不要鼓吹他在百病緾身、风烛残年里的画作水平，而是要学习他生命不息、绘画不止的奋斗精神。其实，从安徽归来时，他在中国美术史上的地位已确立，绘画艺术已跨过巅峰。即使在广东的十多年里，他魂牵梦萦的还是安徽大地，写的画的还是那奇幻黄山：

     他在《黄山之梦》画作中题诗道：“老夫归故里，日日梦黄山。梦中写来苦，笔笔汗湿衫。”垂暮之年，他的画作已无形象，只有如梦似幻的浓墨重彩。人们津津乐道，这是他受西方绘画的影响而作“衰年变法”，其实，他们哪里知道，这时他已不能亲临黄山，只能与黄山在梦中相会，他画的正是目力不及、只可梦遇的朦胧黄山啊！